【上方】永夜之城 · 新生曙光（下）

（7）

(资料图)

我敲了敲门，就进去了。

工资越发越低，物价却又不断上涨，只能从长夜开始前的积蓄中抽调。我不知道我们还能撑多久，人们还能撑多久——大抵是时日无多了。

母亲已经做好了晚餐—稀汤下铺着少量的几层米，上面飘着几片菜叶。

分配的食物又少了，以后会趋近于无吧。

一边吃着饭，我对父母讲了今晚发生的事。

我感觉到父母对此并不震惊，但他们并不知道此事。我感到有些奇怪——难道他们早有预见？

“告诉我他的名字。”父亲一脸凝重的问我，他身体略向前倾。

“谁？”我当然知道是谁，但我并不希望自己窥探心灵的能力被人发现，包括我的父母。

“你知道是谁，你的能力，我早知道了，包括你的母亲，和他。”父亲不易察觉的笑了笑。

“贾德森.机.希金斯。”我有些惊愕，但没有迟疑。

“你现在可以知道更多秘辛了——欢迎加入组织，我的孩子。”父亲和母亲站起身，“我们是同志了。”

外面好像有脚步声，我们都安静下来，接着响起了敲门声，两重两轻。

这是明轩父亲叶哲的敲门暗号，父亲走过去打开门。

叶父子二人大口喘息着，一看就知道是慌忙奔来的。父亲连忙请他们进来。

“她死了，在今早。”叶哲刚缓过气来就说道“我早知道她熬不过这个严冬。”他苦笑着。

“他也走了，在今早。”父亲抬起头，叶哲也抬起头，对上父亲的目光。

“只剩我们了。”

。。。

（8）

他是一个机器人。

而我们，是下等人。

上方，神明们是否也是人？希金斯是早期为建设这里而来的机器人。是这里最早的一批居民之一。

仅存的残破典籍记载：

这里是罪人之后。

然而父亲却告诉我，这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。父亲拿出了不知什么东西。我凑近看到，那是一块残破的石碑，上面的日期是六百多年前的。石碑上写到：371号地下城。

这可能意味着，像我们这样的小世界（姑且称之为世界吧），还有很多很多，数不胜数。

石碑上还写着一行小字：“隶属于9号大城。”

贾德桑.机.希金斯的记忆程序明显有问题，他记不得自己是否来自于上方，也没有任何有关上方的记忆。

可是，除了“神”，有谁能创出如此精密的“人”；有还有谁，能抹去其记忆呢？

希金斯发觉自己记忆程序的缺失后，从这方世界的所谓典籍中得知了一些事情，并结合自己储备的知识进行推衍。

推衍尚未结束，但推衍者已离去。组织外更无人能解。

推衍的第一层结果是：上方之神需接受下方供养。

叶哲叔叔为了验证这一点，拔掉了一条总输水管道。那是致众神的贡品输送道。

其实人们并不知道那管道是做什么的，数百年间那里一直被视为禁地。

管子断掉的那一天，水从上方倾泻而下，形成一道壮观的水瀑——原来，那是一条输水管。

那日的日落比任何时候都早，也并不是冬至日。

其实，我并不知道太阳是什么，所谓日落，也无非就是天渐渐暗下来。可能只是口口相传，沿用至今。几乎没有人去深究这个词的来源。

或许是——以蒙昧造就蒙昧，以无知延续无知。

人们说，都是因为叶哲叔叔拔掉了那条管道，才使天神震怒，使阳光消失。

他不应该拔掉管道。

可对真相的探寻原本是无罪的。

罪恶的该是这众人，乌合之众。

（9）

中心广场上一片躁动，火光冲天。人们又自发组织了一场聚会，点燃了火把。

人们仿佛回到了千万年前的原始社会。竞相发出一阵阵……嚎叫？

人们大肆叫嚷着，远远听着真像那猛兽叫唤。

没有煤炭，没有电力，漫漫冬日长夜也没有温暖——本就不足供应的食物渐渐越发稀缺。配额一天天减少，今后真正的无光之夜变更难度过了。

究竟什么时候才能重见天日呢？

我们挤上前去，才得以勉强听见台上人的讲话。那个人是当今的精神领袖，也是那场暴乱的不响应者之一——罗烈。“我们已被困在这房囚笼里数百年了——这不可能是这个世界的全部。你们尝试过挖穿四周的障壁吗？你们尝试过到天上看一看——这日出日落的奥秘吗？从未有过！”罗烈越说越激昂，“今日，这个奥秘将由我们的英雄揭开！”有两个人缓缓从高台后拉出一门大炮，炮口指着天。

“罗烈和我们一样，也是组织人，他是个激进派，左倾人物。”父亲叹了口气，“希望他是对的。”

“我倒希望这是希金斯先生的特殊指令。”叶哲说道：“先生的推断不会错。”

的确，但机器人的存在是仅仅基于逻辑的，这样的推论，往往不带感情色彩，忽视了人心的重要性。

。。。

（10）

人群突然寂了，敛了声。

又转为窃窃私语。

而后重得喧嚷。

罗烈说道：“我们需要一位勇士，来到这天上去看看，这太阳为何会何消失。”

勇士的年龄被限制在十三岁以内。因为再大的就无法通过炮台发射到天上了。

人群开始变得狂热。病态的狂热。人们的怂勇他们的孩子来执行这个任务，很多孩子吓得哇哇大哭。

向往但害怕，因为这场征途最接近于神；狂热但恐惧，因为这可能触及神的逆鳞。

但我并不这样想，我想要的，是真相与事实。我相信外面有个更加美好的世界，在等着我们归来。

我迈出了这一步：“我想参加。”

我今年十三岁，刚好。

父亲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，递给我一包炸药和几根火柴。我大步走上前，钻进了那个炮膛。

我闭上了眼睛。

我冲上了天空，多么神圣的时刻。

我睁开眼睛，再俯视这小小的一方天下。美丽而广阔。

就这样上升，上升，我看到了天空的顶端。我突然有这样一个想法——也许我只是个工具人，代表了人们离开深渊的渴望，以身为剑。但这是我自己的选择，我甘愿成为这个工具。

于是，我划开了火柴，点燃了炸药，奋力扔向那个穹顶。这大概也是父亲想让我做的。

穹顶被炸开了。

一束光倾泻而下，像水流，又像火焰，明亮而温暖。

与光相应和的是那些金属、泥土沙石，也披上一层光衣。

我伸手抓住那个缺口的边缘，奋力爬了上去。六百年了，整整六百年了，为何未有人想突破壁垒，冲向光明呢？

这一刻，我无比接近于神。

（真相）

北方9号主城·371号地下城。

这是我们那里的编号。

那里的几根巨型管道几百年来源源不断地向上输送水源。根据主城的说法，我们]的家乡是一个供水城。像这样的地下城还有很多供煤，供油……

大约六百年前，球上的贫富分化已经非常严重，富人们想把穷人下们集中起来，全力为他们做事。人类的贪婪总是是无限度的。

彼时，地球上已经诞生了几乎与人毫无差别的机器人。所谓差别，也无非是机器人更不知疲惫，且寿命更长。

地球上的一部分人将自己美化为神，将另一部分人驱赶到地下，和机器人起建造地下城。建成之时“神”封锁了地下城的出口，使太阳成为自己独享之物。每个地下城由一个机器人督建。所有参与者都被困囚于地下。

地下城的人民，被迫从电子与信息的时代退居到煤与火，直到近年慢慢重新演化出电力……

巨大的金属穹顶是地下城的天空顶端，地下城的天空始终一片银灰。

那巨大的金属天穹顶上布满了小空隙，真正的阳光从上方透出来，便有了白天。那些“天神”随心所欲操控我们可见光的数量，由于输水管被拆段，那些人们决定断绝我们的阳光，使我们自生自灭。

这是文明的不公

我们失去的又何止是光明一一六百年的囚禁几乎磨平了我们的意愿。

。。。

（尾声）

我看到了太阳，在上方，那是真真切切存在的太阳，而不只是一层光幕。

此刻正是傍晚，我得以看到那太阳由黄白变成橘红色，渐渐沉入天际。然后，天色变暗了，周围的浮云染成红橙黄交映的绸锻。城市玻璃上也涌出浮光。我得以看到，真正的盛大落幕，而大阳还会正常升起。

我屹立于世界之中，不再屈居地下。

我不再憧憬神的恩泽，我们同是人类，没有高低贵贱。我们不再被他们设的枷锁，宗教的枷锁所困囚、所奴役。

而现在，我要将我的亲朋乡邻们先解救出来。

我仿佛听到了他们的呼唤……

从深渊中，苏醒……

。。。

后记：

这篇小说（只是第一部）的写作，其实是深受阿西莫夫《银河帝国》的影响的。例如“地下城”和“上方”是收到“川陀”的启发，“太阳”是受到地球“大城文明”的启发……这些都能看到银河帝国的影子。暑假我读完了《银河帝国》，真的是饱受震撼——虽然是上世纪的产物了，但我仍觉得这是YYDS！

又及：

本文无任何政治立场，请勿揣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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