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海藏楼诗笺注》007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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风雨既过，有二株粲然独存，怃然赋之

(资料图)

飘风急雨万骑趋，欲救不得嗟羣姝（1）。朝行我园太狼藉，飞雪宛转萦衣裾（2）。眼看众枝各含怨，顿抱芳意归空虚（3）。春和景明若有失，惊顾忽出怅惋馀（4）。朱颜亭亭独无恙，悯默俯立娇难扶（5）。惊魂飘摇俄欲返，幸脱浩劫犹怜渠（6）。先生叹逝赋未就，念汝失侣同羁孤（7）。徘徊绕树复顾影，苔深泥污聊相于（8）。盛时未阑奈零落，山河邈隔空愁吾（9）。

【笺注】

此诗据《郑孝胥日记》作于光绪二十年初十日（1894年4月15日）。日记中的诗题，于“风雨既过”后，多“园樱殆尽”四字。可知任然是写的樱花。

此诗写风雨花落，归结到叹逝羁旅，发抒了身世之感。

（1）“飘风”二句：暴风急雨像万马奔驰而过，想救也救不得，为樱花这一众美女叹息！

“飘风”，暴风。《诗·小雅·何人斯》：“彼何人斯，其为飘风。”毛传：“飘风，暴起之风。”

“群姝”，众美女。此喻樱花。宋梅尧臣《次韵和酬永叔》：“群姝莫要剧，为公歌哑哑。”

（2）“朝行”二句：早晨走来看我的花园，太狼藉了！落花犹如飞雪萦绕在人的衣襟。

“狼藉”：纵横散乱的样子。宋范成大《田园四时杂兴》：“青枝满地花狼藉，知是儿童斗草来。”

“衣裾”，衣襟。唐杜甫《草堂》诗：“旧犬喜我归，低徊入衣裾。”

（3）“眼看”二句：眼看众树枝头，个个含愁哀怨，一霎间，满怀春意，归于空虚！

“芳意”，指春意。唐徐彦伯《同韦舍人元旦早朝》诗：“相问韶光歇，弥怜芳意浓。”

以上六句写风雨花落与相应的心绪。

（4）“春和”二句：和煦的春光，鲜丽的景物，像有所损失，惊诧地看见，出乎惆怅惋惜之外：

“春和景明”，春光和煦，风景鲜明艳丽。宋范仲淹《岳阳楼记》：“至若春和景明，波澜不惊，上下天光，一碧万顷。”

“怅惋”，惆怅惋惜。宋方岳《次韵海棠》：“不遇少陵休怅惋，醉中试作补亡诗。”

（5）“朱颜”二句：如亭亭美女，只有她们无恙，默默忧伤地低头站立，娇弱得难以搀扶。

“朱颜”，美女。南朝梁简文帝《美女篇》：“朱颜半已醉，微笑隐香屏。”

“悯默”：因忧伤而沉默。南朝梁江淹《哀千里赋》：“既而悄怆成忧，悯默自怜。”

（6）“惊魂”二句：受惊的花魂飘飘摇摇，一会儿归来了，侥幸挣脱了浩劫，还是令人怜惜她。

“惊魂”，此指花魂而言。花有魂，前人多写及，龚自珍《已亥杂诗》二四七首：“鹤背天风堕片言，能苏万古落花魂。”

以上六句，描写看见风雨后犹有樱花“粲然”的惊喜。

（7）“先生”二句：先生我的《叹逝赋》，可还未写就，想来你樱花失去伴侣，也同样羁旅孤独。

“叹逝赋”，三国晋陆机着有《叹逝赋》，因“年方四十，而懿亲戚属，亡多存寡；昵交密友，亦不半在。或所曾共游一途，同宴一室，十年之外，索然已尽，以是哀思”而作此赋，有“川阅水以成川，水滔滔而日度。世阅人而为世，人冉冉而行暮。人何世而弗新，世何人之能故”等句

“羁孤”：羁旅孤独的人。《文选·谢庄〈月赋〉》：“亲懿莫从，羇孤递进。”李善注：“羇孤，羇客孤子也。”唐孟郊《旅次湘沅有怀灵均》诗：“如今圣明朝，养育无羇孤。”

（8）“徘徊”二句：绕树徘徊，又看看我的身影，青苔厚，泥水脏，也来相亲近。

“相于”，相厚，相亲近。汉王符《潜夫论·释难》：“夫尧舜之相于，人也，非戈与伐也。”汪继培笺：“相于，亦相厚之意矣。”

（9）“盛时”二句：花还没达到繁盛时节，无奈风吹雨打地凋落，这花如远隔山河的友人，令我徒然愁思。

“山河邈隔”：远隔山河。语出《世说新语·伤逝》：“自嵇生夭阮公亡以来，便为时所羁绁，今日视此虽近，邈若山河。”亦用来指亡友生死相隔，如宋王安石《崇禧给事同年马兄挽辞二首》：“竹西携手处，清泪邈山河。”

尾六句借雨打风吹的而犹存的樱花，发抒自己叹逝、失侣的羁孤之感。

【附记】

一、从本月初二，至此诗的初十，八天时间，郑孝胥陆续写了《樱花花下作》、《花下又作歌》、《风雨花尽》和此《风雨既过，有二株粲然独存，怃然赋之》，即四题七首诗，完整记录了本年樱花的花事，即花即人，花人打成一片，可说樱花即是郑孝胥精神的写照。

二、庞俊云：“疏宕略似遗山。”（《养晴室遗集》卷十五《海藏楼诗》评语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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